2005年前后，第三次“超市霸主”交接开始发生在美国华人聚集区纽约皇后区法拉盛。

法拉盛是美国第二大唐人街。该地区原来的超市主要是犹太人或意大利人经营的。从 20 世纪 80 年代开始，台湾、香港和韩国移民开设的超市就大量涌入。然而到了20世纪90年代，新移民开的温州、福建华人超市又重新发展起来，开始占领老移民的领地。 2005年前后，温州移民在这场“超市大战”中逐渐占据上风，讲粤语的广东老板逐渐变成了温州老板。

法拉盛的美国主流零售店也被中国超市取代，韩国超市被边缘化，意大利和犹太超市早已成为历史。据美国《世界日报》报道，法拉盛最受欢迎的超市老板几乎都是温州人。

移居纽约多年的《南方都市报》专栏作家于小丹曾专门撰文谈到纽约的华人超市：“一条短短的大街（法拉盛大街）上，现在至少有六家大型超市。超市。 ，整个法拉盛地区的埃尔姆赫斯特至少有二十个。在纽约皇后区已经是第二个唐人街的地方，大型华人超市的数量一下子从一家增加到了六家。六家超市的老板，除香港超市外，仍为香港老移民、前香港艳星叶玉清所有。老公，剩下的都是温州、福州的新移民。”

2005年前后，国内媒体也开始注意到“温州军团”在北美华人超市行业的后来居上。它不仅在华人商圈迅速崛起，而且还走出了唐人街。 2006年的一篇报道写道：“‘温州人正在大举进军新泽西’”，这已成为近年来美国东部华人社区的热点新闻之一。 ”

事实上，不仅在美国，温州人超市也在迪拜开业。在迪拜，由温州商人孙建生开设的温潮店已成为迪拜华人中家喻户晓的存在。

“温州帮”已逐渐在中国超市业中占据主要地位。

1“近战”冲水

2001年10月，位于纽约皇后区法拉盛主街凯塞纳大街的美国连锁超市ASSOCIATE倒闭。一位名叫于锡龙的温州商人以150万美元接手了这家公司。当年年底，他开了一家超市，一家店面面积1400平方米的中美超市。

“那可能是最后一家撤出法拉盛核心商圈的外资超市。”另一位名叫张立辉的温州商人2007年接受记者采访时回忆道。

这两者就是温州人在纽约开超市的由来。

20世纪90年代，大批温州移民开始涌入美国。于锡龙和张立辉就是在这个时期来到美国的。与他一同入境美国的还有温州市七都镇的同胞吴宽和。

随着这波移民潮，温州商人开始逐渐涉足门槛较低的超市行业。在温州人进入纽约超市行业之前，从20世纪80年代到1990年代，法拉盛和埃尔姆赫斯特生意最好的华人超市大多是由台湾人和广东人移民开设的。

当时还有一个很大的历史背景：纽约华人曾经居住在曼哈顿下城。从20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华人逐渐扩散到布鲁克林的法拉盛、埃尔姆赫斯特和第八大道。张丽辉等人抵达美国时，正值法拉盛华人社区发展的时期。

当时的唐人街是由广东人控制的。于喜龙、张立辉、吴宽和等人不懂粤语，也不懂英语。面试时，没有老板愿意录用他们，甚至连去餐馆工作的机会都没有。于是三人只好在法拉盛摆摊，卖一些小商品和蔬菜。

但摆摊总比给别人打工好。他们每个月可以挣三四千美元。从路边摊到在超市租个铺位，三人一点一滴积累了第一桶金。

完成原始积累后，1993年，于锡龙在法拉盛东百老汇与凯森纳大道交叉口的东南角开设了龙兴超市。这家超市是温州人在法拉盛创办最早的超市。龙兴超市稳步发展。随后，他又在东百老汇开设了另一家鹿城超市。后来开张的新华超市，于锡龙也是股东，另一位合伙人也是以前在法拉盛大街路边摊卖菜的温州商人。

1996年，张丽慧在法拉盛开设了唐人街超市。当时他的合伙人除了吴宽和之外，还有福建华侨邓龙。邓龙，福建厦门人。他靠卖蘑菇开始了自己的生意。他成立了龙盛兴分公司，从事食品进出口业务。张立辉找到他作为合作伙伴，为自己寻找稳定的供应商。邓龙也代表了中国超市零售行业“福建帮”的力量。同年，法拉盛一家越南华侨经营的超市连年亏损，正在寻找卖家。张丽辉也接手，想把唐人街超市发展成连锁店。

2001年以来，中国大陆新移民数量增多，华人超市也迎来了快速发展期。今年，唐人街超市开始扩张，在另一个华人区埃尔姆赫斯特开设了分店。年底，于锡龙位于凯西纳大道的中美超市也开业了。合伙人一共有六人，其中五人是温州人，另一人是从事蔬菜批发业务的台商林世成。

2003年7月，占地1400平方米的金城发超市在法拉盛凯西纳大道开业。股东是吴宽和，他拉拢了印尼水果批发商潘宝成作为合伙人。 12月，中美超市进军新泽西州，收购面积约3000平方米的金川超市。

同样是在2003年，张立辉与邓龙分道扬镳，卖掉了唐人街超市的全部股份，另起炉灶，成立了大中华超市。 2004年4月，大中华超市进驻艾姆赫斯特以南的皇后大道，不久之后，也进入了新泽西州。

1992年白手起家的张立辉、余锡龙、吴宽河三位温州人，如今已成为美国华人超市行业的“教父”。以这三个人为源头，短短几年时间，温州人开的超市就迅速占领了纽约几大唐人街，如大丰、新中华、金德、中美、金城发……仅在法拉盛，他们就有聚集了以温州资本为主的华人超市十几家。

不仅如此，“温州军团”后来走出纽约唐人街，进入费城、波士顿等地。据美国《世界日报》2007年不完全统计，“温州军团”仅在纽约零售业的投资就超过1亿美元。 “温州超市”已在纽约形成一种经济现象。

作家于晓丹在《纽约唐人街的年夜饭和其他事》中写道，现在美国的年夜饭有辣椒芝麻鸡、油炸虾、水煮鱼、炒黄喉等。韭菜，蒜苗炒腊肉，再难也行。菜品也可以，因为买菜很方便。 “离我们住的地方不太远。华人超市相对集中的地区有两个，一是西部的埃尔姆赫斯特，二是北部的法拉盛。”

这背后的原因是“温州军团”带来的超市行业的繁荣。

2“温州超市，购物请到二楼”

正当“温州军团”在北美走红时，2006年，40多岁的温州商人孙建生在微博上贴出两行红白大字“温州超市，请到二楼购物”。迪拜德伊勒老城区。贸易城一栋大楼的入口。

与张立辉等人不同的是，孙建生在进入迪拜之前就已经在中国经营超市了。他在温州、湖北都有分公司，已经有原始资金了。他之所以去迪拜开超市，是因为在去迪拜旅行期间，他发现迪拜的蔬菜非常贵。一头大白菜售价100多迪拉姆（1迪拉姆约合人民币1.969元）。 ），也就200多元，而且为了长途运输添加了很多防腐剂。对于中国人来说，吃到新鲜的绿叶蔬菜基本上是一个梦想。 18岁开始创业的孙建生嗅到了商机。当时国内超市行业的竞争压力也很大，所以他来到迪拜开发这个空白市场。

孙建生以20至30平方米、4人的规模开设了这家超市，并将其命名为“温超”。四年后，温超开设了第二家店，面积450平方米。

文超的开业与温州华人超市在纽约开业的大背景相似。那些年，越来越多的华人来到迪拜，华人聚集的迪拜龙城也建成了。

2023年，志祥出海，与文超创始人孙建生的儿子孙劲松进行了交谈。孙劲松提到，文超最初是靠着薄利，才能在周边四五家华人超市的竞争中脱颖而出。销售和产品多样性。

孙劲松告诉志翔楚海，当时一棵白菜的价格在100迪拉姆左右，进货价格在50、60迪拉姆左右。事实上，毛利率还是比较高的。为了赚更多的钱，普通的中国超市或者印度、巴基斯坦的超市不会把外面枯萎的叶子剥下来出售，甚至会捆绑质量较低的绿叶蔬菜出售。但温晁从一开始就把外面的叶子都剥掉了卖，质量不好的肯定不会卖。当时温晁卖绿叶菜基本上没赚到钱，只是想保住自己的本钱。迪拜当地人很少吃绿叶蔬菜。绿叶蔬菜一般只在中国超市或印度、巴基斯坦超市有售。中国人的选择范围很小。通过这种方式，中国人认识了“文朝”。

这其实也是华人超市在美国温州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东西很便宜，但是质量有保证。与温州老板合作开法拉盛华美超市的林世成说，温州人做生意讲究薄利多销，只要能赚钱，但广东人和台湾人做生意，追求的是速度和速度。数量多，不喜欢做薄利生意。商业。

但靠着薄利多销，2006年温超一年就能赚到几十万迪拉姆。

早期，温州的华人超市能够开业，还是有“鲜”字的。这是由中国人的饮食特点决定的。水果和蔬菜要新鲜，鱼、虾、肉、蛋也应新鲜。迪拜的文超首先以新鲜的卷心菜种植打开了市场，纽约的大中华超市也通过引入活鱼和虾抢占了市场。

此外，品类的丰富性也很重要。大中华区超市每天出售数百种蔬菜和水果，其中包括十多种不同类型的苹果。迪拜文超当时也扩大了品类，比如饺子、包子、肉丸等冷冻产品。冷冻产品的运输和储存成本非常高。文超是迪拜第一家销售冷冻产品的华人超市。

2012年，第二次温潮开业两年后，孙建生决定建一个农场。为了建农场，他半年时间几乎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想找一块地，建一个灌溉农场。在沙漠中建造农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孙建生实际上要解决的是阻碍超市发展的最重要问题——供应链。

早期，无论是纽约的温州老板，还是迪拜的文超，他们的采购大部分都依赖中国。比如于喜龙的新中华超市。从2000年开始，他在义乌设立了办事处，每周将50个集装箱运往美国，而文超则在国内采购完成后，将集装箱从广州运出。

但水果、蔬菜不能远距离运输，只能就地或就近运输。为了解决供应链问题，纽约的温州老板在开超市时会选择与果蔬批发商合作。比如，大中华区老板张立辉就与福建批发商邓龙建立了合作关系，华美超市的于喜龙则与台湾批发商建立了合作关系。蔬菜批发商林世成和金成发超市老板吴宽和拉拢印尼水果批发商潘宝成成为合作伙伴。

但超市发展后期，供应链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张丽慧对此深有体会。与邓龙合作不久，两人就分道扬镳。或许这就是张立辉深入思考供应链问题的原因。 2006年前后，大中华超市进入快速扩张期。张丽辉希望利用连锁店多、规模大的优势，跳过中间商，直接大批量进货，降低成本。

孙建生也有同样的想法。迪拜的食物以烧烤和油炸为主。蔬菜、水果基本都是进口，价格昂贵，而且不新鲜。另外，为了运输和储存，还添加了防腐剂和防腐剂。周边国家的进口渠道有限，数量有时跟不上。为了降低果蔬价格、保证供应，孙建生认为，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当地建设农场。

为了在沙漠里建农场，温超投资了2000万迪拉姆。

“这块地真是花钱建起来的。”孙劲松说道。

2012年至2015年，温超的农场开始生产，每天可以销售8吨蔬菜。于是2015年，农场二期工程投入生产。为了保证本地供应，减少对中国市场的依赖，文超于2019年开设了多功能物流仓库，所有产品均自产自储自销。同年，温超开始密集开店。

如今，温超的影子在迪拜随处可见，甚至成为了中国人迪拜旅游的打卡景点。五年来，迪拜华侨总数从20万多人增加到37万左右，温超也在这一趋势中迅速发展。

2023年，温超决定进入沙特。在沙特，温超持有100%控股的Trading License营业执照，是沙特第一家持有该执照的中国企业。孙建生的供应链思维也延伸到了沙特。温超的零售和餐饮业务将于2024年底开业。不过，为了保证沙特市场的供应链体系，温超在沙特东部省首府达曼建立了自己的供应链体系。建成占地10000平方米的物流仓储和大宗商品批发中心。

温超未来的计划是到2030年在整个海湾国家部署，包括东南亚。

3 “我可以睡在地板上，但仍然是老板”

温州人在海外开超市为何如此成功？

——能吃苦。曾经有一句话形容温州人：睡地板也能当老板。

无论是纽约温州超市的三位“教父”，还是迪拜温超创始人孙建胜，他们在创业初期都非常能吃苦。超市行业进入门槛低，启动资金要求低，拼的就是谁能吃苦。

于锡龙曾经提到，创业初期，他们都是自己做的。为了保证商品的新鲜度，他们每天必须在不同的时间购买不同的商品。他们凌晨两点买海鲜，五点买水果和蔬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每天。

从1994年到2004年，为了选择更好的蔬菜，张丽慧每天早上五点就去批发市场买菜，晚上十点才关摊回家。后来他当了老板，为了保证水果、蔬菜、鱼虾的新鲜，他还要求员工很早起床去采购蔬菜。晚上12点买菜，凌晨2点买鱼虾，凌晨5点批发肉类

孙劲松告诉志翔楚海，在文超工作的前四年，孙建生每天都要工作到凌晨一两点。他早上5点去采购货物，6点后回来卸货、整理货物。

此外，温州人能够到海外做生意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团队合作”。

比如大中华超市、华美超市早期，合作伙伴基本都是温州人。温州人只要出来，就会带着同乡、邻居、亲戚到海外，最终生意兴隆。法拉盛挤满了温州超市。在发展初期，这些超市会联手举办购物抽奖活动。顾客只要在参与联合抽奖的任意超市购买一定数量的商品即可参加抽奖。

“抱团”还体现在“促会”上。这是温州人自己的民间借贷方式。

2011年，长期研究温州资本的浙江省资本投资促进会会长蔡华向《瞭望东方周刊》表示，近十年来，温州民间资本迅速扩张，正在到处寻找投资机会。以2009年山西煤改为标志，温州资本退出能源领域后，流向海外的金额迅速增加。

而这些温州资本以“会会”的形式在温州商人之间流通。

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王春光在讲话中提到了“募集会”。温州商人想要筹集资金，只需要摆几场酒席，利用自己的熟人网络，邀请五十、六十位亲友即可。如果有朋友像路演一样说明他的创业规划思路和资金需求，在场的温州人就会借钱给他，当晚他就能拿到几十万的启动资金。会后，借款人从借款第二个月起每月偿还贷款。还清贷款需要五十多个月的时间，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利息会越来越高。

《21世纪经济报道》在2007年的报道中也提到过这种方法：招标会议的规模一般为60人。第一个月，每位会员向作为发起人的“会长”赠送1000元。参与者每次可筹集6万元。从第二个月开始，领导每月出资1000元，其他成员每人出资500元，依次提供给成员。

法拉盛一家占地1万平方英尺的超市年租金高达8000万美元。 “标汇”成为“温州军团”崛起背后的资金力量。

4 走出圈子的出路

近年来，纽约华人超市的饱和也开始成为问题。

例如，作家于小丹写道：“这样的供需比，可想而知背后的竞争有多么激烈。常常夏天我回北京，回来时某家超市已经变了。”哪怕是新开的，一个月前我们还在感叹它的环境明亮、布局合理、货品充足、人流旺盛。人少了，蔬菜自然不如 前。 ”

温州唐人街超市集团领导之一、创始人邓龙的姐夫于建文在2006年接受媒体采访时提到，法拉盛市中心的华人超市已经饱和，需要向周边发展。地区。

“温州军团”确实就这样走上了扩张之路。但向外扩张时，难免会遇到其他势力，比如来自港台的华人超市：台湾人陈和元创办的99大华超市，以及老字号的美国香港超市集团。

“福建军团”的力量不容忽视。于建文还提到，越来越多的福建人从餐饮进入超市行业。在美国东部以外的地区，“福建军团”的实力还是很强的。

张丽辉的大中华超市应该是温州众多超市中发展最好的。 2016年营业额达到3亿美元。如今，大中华超市拥有员工2000余名，实体超市超过23家。不过，主要集中在东海岸。

美国华人超市的格局实际上仍然是港台、福建、温州三足鼎立的局面。

如何出圈、连锁、品牌，是纽约温州华人超市面临的问题。

相比之下，迪拜超级联赛的发展路线更加宏大、系统。孙建生不仅控制了供应链的各个环节，而且已经扩展到沙特阿拉伯，未来还将扩展到海湾国家。 2016年，闻超还推出了电商平台WEMART，这是迪拜首家华人超市电商平台。

无独有偶，美国亚洲生鲜杂货网站Weee！ 2015年成立，2017年，美国在线亚洲杂货及特色食品平台FreshGoGo也在纽约成立。温州华人超市在美国可能还需要面临来自线上杂货和生鲜平台的竞争。

参考：

（1）《温州人在巴黎：一个社会学的解释》，王春光

（2）《温州百亿资本投资美国超市》，21世纪经济报道

（3）《北美华人超市从唐人街兴起》，曾惠妍，《世界日报》

（四）《纽约唐人街的年夜饭等》于小丹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智翔出海”，作者：王伟，36氪经授权发布。